阳性偏差:望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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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从人工智能到僵尸 – 地图与真实的土地 – 第四部分:神秘的答案 – 阳性偏差:望向黑暗》

课堂上,我在黑板写下三个数字:2-4-6。“我心里有个规律,”我说,“某类三个数字的序列遵循这一规律,数列2-4-6恰巧符合这个规律。你们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有一叠卡片。在卡片上写下一个三个数字的数列,如果这个数列符合规律我就会标‘是’,反之我会标‘否’。之后你们可以写下另一组数字,继续问我它是否符合规律,依此类推。直到你确信你已经知道规律的时候,在卡片上写下这个规律。你想试多少数列都可以”。

以下是一个学生猜测数列的记录:

4-6-2 否
4-6-8 是
10-12-14 是

这时候这个学生就写下了他猜测的规律。你认为这个规律是什么?你还会想试试其他的数列吗,如果是的话,你想试什么呢?在往下看之前,先花点时间想想。

上述难题是基于彼得·沃森[1]彼得·沃森:伦敦大学学院认知心理学家,推理心理学先锋,推动解释了人为何在逻辑推理中总是犯下相同错误。详见:https://en.wikipedia.org/wiki/Peter_Cathcart_Wason的一个经典实验,2-4-6任务。尽管参与这个任务的被试往往对他们的猜测表现得很有信心,但只有21%的被试成功猜出了真正规律,而且之后对该实验的重复都显示成功率只有20%左右。[2]Peter Cathcart Wason, “On the Failure to Eliminate Hypotheses in a Conceptual Task,” Quarterly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12, no. 3 (1960): 129–140, doi:10.1080/17470216008416717.

这个研究被称作“论概念性任务中的否定假设缺失”。那些参与2-4-6任务的被试通常只试一些阳性例证,而非阴性例证——他们用假设的规律去生成一些代表性的例子,然后看这些例子是不是被标为“是”。

因此,那些假设规律为“数字以2递增”的人就会测试8-10-12,如果被标为“是”,他们就会自信地宣布找到了那个规律。那些假设规律为“X-2X-3X”的人就会测试3-6-9,如果被标为“是”,他们就会宣布找到了规律。

而在每个实验中,真正的规律是一样的:三个数字以递增顺序排列。

然而,为了发现这个规律,你就需要尝试一些不该符合你所猜测规律的数列,比如20-23-26,然后看它们是不是被标为“否”。在这个实验中,人们倾向于不这么做。在一些情况下,被试设计、“测试”,然后宣布了一个比正确答案复杂得多的规律。

这个认知现象通常被笼统算到“确认偏差”。但是,在我看来,这种试图测试阳性而非阴性例证的现象,应该与试图保留自己原有想法的现象区分开。“阳性偏差”有时被当作“确认偏差”的同义词,但是比“确认偏差”更适合描述这种缺陷。

曾经,燃素理论似乎也能解释火焰在封闭容器中的熄灭(空气中燃素饱和,因此燃素不能再释放了),但是燃素理论同样也能解释为什么火焰不会熄灭。为了注意到这一点,你需要寻找阴性例子而非阳性例子,要看向0而非1;而这与2-4-6任务中所显示出的人类本能背道而驰。

出于本能,我们人类只生活在一半的世界中。

一个人可能学习了一段时间的阳性偏差,但仍然在当下忽视它。阳性偏差不是逻辑上的问题,甚至无关情感依恋。2-4-6任务是“冷的”、逻辑的,而并非情感上“热的”。这个错误是文字之下的、虚拟层面的本能反应。因为这个问题并不源于刻意遵守一个叫“只考虑阳性例证”的规律,它就不能通过在文本层面知道“阳性和阴性例证我们都应该考虑”来解决。哪种例子会自动浮现在你的脑海里?你需要学会反其道而行之。你需要学会朝着0退缩,而不是远离。

我秉持着这样的观念写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个假设的力量在于它不能解释什么,而不是它能解释什么——如果你能解释任何结果,那你什么都不知道。因此,要发现一个解释有没有用,去想它能很好地解释什么是不够的——需要寻找它不能解释的结果,这才是这个理论真正的力量。因此我才写了所有的这些,并质疑“涌现”作为一个概念的用处。一个评论者将超导和铁磁性作为涌现的例子,我回复说非超导和非铁磁性同样也是涌现的例子,这就是问题所在。但我并不是想批评这个评论者!尽管我曾大量阅读有关“确认偏差”的资料,但第一次读到2-4-6任务时仍然没有发现陷阱。这是一种文字之下的、需要被重新训练的盲目反应。我现在仍在训练我自己。

一个理性主义者的许多技能都是不可言传的。这使得通过语言传递这门技艺十分困难。人们会同意你,但马上,在下一秒,就下意识地做一些背道而驰的事。我并不是在抱怨!写这些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去观察我的语言没有传达什么。

此时此刻,你正在思索阳性偏差的阳性例证吗?或者分出一部分精力思考阳性偏差会导致你忽视什么?你望向了光明还是黑暗?


翻译:糖颗颗
校对:yzhaobk,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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