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盲目而鲁莽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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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从人工智能到僵尸 – 地图与真实的土地 – 第四部分:神秘的答案 – 我盲目而鲁莽的青春》

俗话说,大人告诉孩子们不要去做的事情,他们自己全都做过,这就是他们知道为什么不要去做。

很久之前,在那遥远得难以想象的过去,我还是一个虔诚的传统理性主义者,认为自己拥有相应的能力,然而我那时候了解的并不是贝叶斯理性主义。当小埃利泽面对一个貌似神秘的问题时,传统理性的规则并没有阻拦他产生一个神秘的答案。这,绝对是,我生命中曾犯过的最尴尬的错误,至今我仍不敢回想。

我对神秘问题的神秘答案是什么?我不讲这个,因为它是个很长很复杂的故事。那时候我还年轻,是个纯粹的传统理性主义者,还不知道特维斯基和卡尼曼的教诲。我知道奥卡姆剃刀,但不知道合取谬误。我以为我自己可以避免复杂的思想,就像科学书籍里复杂思想的那种书面形式;但我却没有意识到,正确的复杂性只有在每个步骤都彻彻底底地落实之后,才有可能实现。今天,我给有抱负的年轻理性主义者的主要建议之一就是,“不要尝试长链推理或复杂的计划”。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重要:即便在我发明了自己的“答案”之后,那个现象对我来说仍然是个迷,而且和初见之时一样令我惊叹和费解。

不要会错意,那个年轻的埃利泽并不傻。如今,仍有令人尊敬的科学家在令人尊敬的杂志上犯下那些小埃利泽曾犯下的错误。要阻止一个被教导为传统理性主义者的人犯错,本就需要更精妙的技巧。

确实,小埃利泽勤奋而艰难地遵循着传统理性主义的法则,走在了偏离正轨的道路上。

作为一个传统理性主义者,小埃利泽小心翼翼地确保他的神秘答案能对未来作出大胆的预测。具体来说,就是我期待未来的神经学家发现神经元会利用量子重力,一个罗杰·彭罗斯[1]罗杰·彭罗斯(Roger Penrose),英国数学物理学家、牛津大学数学系名誉教授,202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爵士式的理论。这需要神经元保持一定程度的量子相干,而这是你可以验证的,找得到或找不到,观测得到或者观测不到,不是吗?

但我的假设并没有产生任何回顾性的预测。根据传统科学,回顾性预测不算数——所以何必去想呢?相反,对一个贝叶斯主义者而言,如果一个假设在此时此刻不比“我不知道”有更高的似然比,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此时此刻,你要相信那些比“我不知道”更加复杂的理论呢?但我那时不知道贝叶斯的理性主义,因此我并没有想着似然比或者概率密度。我那时做了个可证伪的预测:规则不就是这样吗?

作为一个传统理性主义者,小埃利泽小心翼翼地不去相信魔法,神秘主义,碳沙文主义,或者其他类似的事情。我骄傲地公开宣扬我的神秘答案,“这就是物理,和其他的物理定律一样!”就好像如果你把魔法称作量子重力,它就不是魔法的意识同质体一样。然而我知道的不是贝叶斯理性主义,也没有看到我的思想与魔法同质的那个层面。我向物理奉上了我的忠诚,但这并没有拯救我;概率理论哪管什么忠诚?我避开了传统理性的所有禁忌,但得到的仍是魔法。

毋庸置疑,我对传统理性的忠诚帮我跳出了我给自己挖的坑。如果我不曾是一个传统理性主义者,我就会被完完全全地毁了。但传统理性主义仍不足以改正它。它只是将我引向了那些显而易见的禁忌之地以外的其他错误。

当我想到年轻的自己是如何在得到错误答案的道路上小心翼翼遵守传统理性主义规则时,我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自称为“理性主义者”的人们没能主宰世界。你需要大量的理性才能让它能帮到你,而不是让它把你带到全新而有趣的错误里。

人们像传授艺术,而非传授科学般地,传授理性主义;你读了著名物理学家的传记,知道了生活给过他们的教训,然后试着去做那些他们让你做的事情。但你没经历过他们的生活,那些他们试图去描述的东西里,有一半已经被训练成了他们的本能。

按照传统理性主义所设想的方式,在我愚蠢的想法上花三十年是可以接受的,只要我最终成功证伪了它,只要我诚实地看待自己的理论所预测的结果,并在反证出现的时候接受它,诸如此类。这已经足够让科学的棘轮向前咬合一步,但对那些花上三十年人生光阴的人们来说,这确实有些残酷。传统理性主义是漫步,而非舞蹈。它最终会让你通往真理,但给了你太多时间欣赏一路风景。

传统理性主义者能在分歧上达成一致。传统理性主义不要求思考是一种精准的艺术,不要求在现有的证据下只有一种正确的概率估计。在传统理性主义里,你可以猜,然后验证你的猜测。但是经验已经告诉我,如果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去猜测,你最终会是错的。

贝叶斯理性主义也不是精准的艺术,至少我一直谈论的这种方式不是。我的这些文章还只是笨拙的尝试,试图将本该由经验中学到的教训用文字表达出来。但至少其背后有数学,以及来自研究人类如何思考的认知心理学的实验证据。或许,这已经足以让你跨过一门学科的极高门槛,并走上正轨,而非只是将你圈禁到那些有趣的新错误中。


翻译:糖颗颗
校对:yzhaobk,潜艇

注释

注释
1 罗杰·彭罗斯(Roger Penrose),英国数学物理学家、牛津大学数学系名誉教授,202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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